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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环 · 迎新 | 打造生命的韧性：贺灿飞院长在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2024年开学典礼上的致辞
发布时间：2024-09-07
院长贺灿飞教授讲授开学第一课
亲爱的老师们、同学们，大家好！
今天我们在此隆重举行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2024级新生开学典礼。今年有91位本科生、67位硕士研究生和80位博士研究生加入城环学院，我代表全院师生，热烈欢迎你们成为城环温暖大家庭的一员！
祝贺你们登上北京大学这座绚丽的舞台，在这里即将上演一段精彩的大学人生！城环学院将为大家提供丰富的资源，多元的视角，优质的平台和充分的机会，供同学们健康生长，自由发展。我们研究山川平原，城镇乡野；我们关心环境变化，社会变迁。锦绣河山在脚下铺展，人文城市在手中描绘。经过几代城环人的努力开拓，如今学院已呈现出地理学、生态学、环境科学与城乡规划等文、理、工多学科交叉的学术面貌。杰出的老师们各有建树，将会带领你们领略各自深耕的学科的魅力，感受学问的艰深，探索学术的方向，也会用心呵护成长中的青春，为你们保驾护航。优秀的同学们来自五湖四海，将会形成崭新的朋友圈，在此相互交流，彼此碰撞，拓宽交往的边界，储备人生的回响。
大学是人生的宝贵阶段，是生命中的亮点，青春无限，生机勃勃，一切还尚未展开，一切都充满希望。大学在中世纪时被称为个体生命中“灵魂发育的季节”，指的是人的自然生命刚刚完成生理的成长，而心智还有待进一步提升。我期待同学们除了在学业上保持精进、各擅所长之外，更要保持心智的健康发展，期待同学们拥有饱满的生命状态，绽放应有的光彩。
泰戈尔说，教育的目的应该是向人类传递生命的气息。今年是我做学院院长的第八年，我愿意在这场“开学第一课”里谈一谈生命的韧性，审视生命中的挫折，探讨韧性的养成。在人生的潮起潮落中，韧性对每个人来说，无论年龄、职业和身份如何，都使我们持续从不确定性中受益，激发一生向上生长的力量。希望同学们有源源不断的能量，直面人生中无法逃避的问题，提升韧性，健全心智，发育灵魂。
首先，现实是玫瑰上的花刺。
法国诗人缪塞说：“生命如同一朵玫瑰，每片花瓣都代表一个梦想，每根花刺都昭示一种现实。”同学们将会面临各种现实，诸如学业压力、情感纠纷、人际关系，乃至原生家庭和职业发展的困惑，每一样都是毫不含糊的玫瑰刺，在不经意时给你留下深刻印象。有的玫瑰刺多一些，有的刺少一点，没人知道自己会收到哪一枝玫瑰。
有趣的是，大自然有它奇妙的平衡法则。只有养过花的人才知道，刺多的玫瑰才是最香的品种，相反，刺越少，玫瑰的香气也随之淡化了。如果你被扎痛了，不要沮丧，闻一闻你的玫瑰，是不是独具浓郁的香气。同理，如果你被现实刺中了，请想一想，这里面是否有造物的一番美意。
其次，船停在岸边是最安全的，但那不是造船的意义。
我们时常面对压力带来的焦虑。同学们除了学业的主要任务外，还要兼顾社会适应、职业规划、人生发展等多重角色身份。身份剧变中，焦虑纷至沓来。考试要挂科了，或者怎么努力都考不过某个同学；跟室友、家人吵架了；被老师批评了，论文卡壳了；实习、工作没有着落……等等因素都是非常现实的压力，考验着同学们是否有足够的韧性来促成风雨中的成长。
这些压力是生命中显性的挫折，对此需要考虑一下，努力够不够、方式对不对、条件是否成熟，以及期待值是否过高。识别过度的压力，减除压力的来源，保持积极的状态，分析和寻找发展的动力和目标，都是缓解焦虑的有益行动。
焦虑是人类永远的伴侣，不要指望消灭它，因为人类总是生活在不安全的状态中。但这不要紧，爱因斯坦说：“船停在岸边是最安全的，但那不是造船的意义。”
提升韧性的关键在于认识焦虑。焦虑来源于对未来失去掌控。而持续不断的失去掌控感会使人觉得“无论怎样努力都于事无补”，从而陷入习得性无助，变得被动和消极。这是需要特别警惕的陷阱。乐观地说，适当的焦虑和压力是有益的，是对掌控感的试炼，它带来反思，形成推动力，迫使目标达成。适度的掌控感会带来诸多积极情绪，也是韧性的原动力。
韧性根植于丰富的生活经历，而经历本身是一把双刃剑。一方面，正面经历和负面经历的积累能够帮助我们不断发展应对技巧和能力，正如心理学著作《少有人走的路》强调的，人生的安全感往往源自充分体验人生的不安全感，所谓百折不挠。另一方面，经历也会让我们更有依赖性。成长性心态便是心理韧性的关键因素。如果我们不能够对自己的思维定势进行反思和改进，就会陷入习得性无助之中，永远生活在既定的节奏中，从而放弃改变、无法成长。
麦克阿瑟将军说，“岁月让身体苍老，放弃让灵魂苍老。”无助是习得的，而掌控力也可以习得。告诉自己，只要努力就有成效，功不唐捐。持续性的微小行为，日积月累，水滴石穿的改变，就会获得习得性掌控力。许多事情也许微不足道，只带来片刻的享受和愉悦，却是生命韧性的重要养料。
第三，成长中的大学生需要学习“能独能群”。
相比于压力下的焦虑，生命中还将遭遇的挑战是孤独。孤独在思想层面上是高级的人生境界，如果你能体会到“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”的豪迈，收获“遗世而独立”的清醒，那孤独对人来说就成为力量，而不成为挑战了。
人际上的孤独大概是这样的，林语堂说：“孤独两个字拆开，有孩童，有瓜果，有小犬，有蚊蝇，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，人情味十足。稚儿擎瓜柳棚下，细犬逐蝶窄巷中，人间繁华多笑语，惟我空余两鬓风。——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，可都和你无关，这就叫孤独。”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形，马尔克斯在《百年孤独》中断言：“生命中所有的绚烂，最终都需要用孤独来偿还。”在这里，孤独就像深渊，吞噬了人间的温情和希望。
作为有很强社会属性的人类来说，我们一天中主要的时间都是在与他人无处不在的互动关系中度过的。良好的人际关系让人觉得温暖，也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体验。我们可能会时常感到周围都是熟悉的陌生人。孤独感与人际关系缺失似乎有着很自然的联系。但我们的生命中的孤独不仅限于人际，也关乎我们的内心、我们的存在。因为每一个人作为独特的个体总有一些方面难以被他人理解和接纳，也许有些隐秘永远不想示人。所以，我们需要走进生命中的孤独，克服隔离的恐惧和自我否定，认识自己，接纳更完整、更真实的自己。这样看来，孤独就成为自我疗愈的一种方法，成为个人走向独立的标志，成为韧性提升的一面旗帜。
梅贻琦先生说：成长中的大学生需要学习“能独能群”。因此，能“独”是值得嘉许的，之后，还需要更从容地建构“群”的能力。
韧性的历练离不开人际环境的滋养。高质量的人际关系对人们的身心健康、能力发展和幸福感受都起着积极作用。遇到挫折时，良好的家庭依恋关系和人际支持系统是帮助人克服艰难、战胜挫败的重要支持力量。“能群”就是能从容建构自己的支持性人际关系系统。与家人、老师、班主任、辅导员建立信任，结交知心朋友。人生得一知己足矣，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遇到困难，积极寻求支持，避免一个人苦苦支撑。从连接的角度看，我们和他人关系的深化也是在日常生活的持续性互动中发生的，信任、亲密关系的建立，都是久久为功的过程。我们需要有从细节中感受美好的能力，有从微末处觉察感恩的能力，有缩小痛苦和烦恼的意识，有传播美好和感恩的心意。
一个高韧性的人是一个整合的个体，是一个有高度协调能力的人，是一个能和压力共处的人。高韧性的人同样会有很强烈的消极情绪，但是也拥有更加强大的调节能力让消极情绪释放、舒缓并消解，同时能够自我激发和深化更多的积极体验，不仅能自我减压，还能享受快乐。
第四，把有限的生命转化为无限的生命是终极意义。
今天我们享受着高度的物质丰足，也承担着无可逃避的时代痼疾，面临纷繁的选择，却时时丧失意义。人的生命可贵，在于一种自觉的能力，在于不断进行着自我反省，自我关照。当人关照自己的生命历程时，我是什么，我应当如何，我走向何方这样的问题就会冒出来，如果不能产生对未来的热情，就会产生对未知的迷茫。
研究表明，当一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富有的时候，焦虑症、抑郁症和其他类型的精神疾病也会增加。心理学家指出，很多人的抑郁症是过度的生理满足而产生的不愉快所造成的。
马丁·塞利格曼提出了“特大号自我”的说法，“过度膨胀的自我带来了危机，其中最主要的一项就是抑郁症的泛滥。”他认为抑郁症的流行跟“特大号”自我有很大的关系。并十分尖锐地提出一个有争议的观点，他认为，“抑郁症是来自对自己的过度关怀和对团队的不够关心”。他说，“一个人如果只是为自己而活，那的确是一个很贫乏的生命。人类需要生活在意义和希望中。”
那么什么是意义和希望呢？想起两个小故事，一个是作家的故事，史铁生问一位作家朋友，学写作的最初动机是什么？朋友说：“为我母亲。为了让她骄傲。”另一个故事，一位父亲因绝症濒临死亡，他的女儿已经订婚，却遭遇退婚的羞辱，父亲看到自己还没死就有人欺负女儿，愤而惊起，战胜病魔，创造了生命的奇迹。由此，简单而深挚的爱本身就是意义，哪怕一个人仅仅是为了他的母亲或女儿。
推而广之，被赋予了高度意义和希望的生命将是无比坚韧的。因为相对于个体生命，还有一种人文生命的存在。个体会消亡，但亲缘生命、社会生命、精神生命仍会存续并显现。把有限的生命转化为无限的生命是终极意义。
迷茫与困惑常常是因为徘徊在“小我”之中，缺乏与他人和世界的丰富的深刻的连接。儒家先哲提出“民胞物与”、“兼爱”等等思想，探索个体生命在精神层面超越“小我”，而融入到社会自我、甚至宇宙自我的“大我”之中，完成人格提升。实现个体生命与社会生命、宇宙生命的广泛连接和大融合，成为既自强不息，又厚德载物的大人格、大生命。由此，生命的韧性在于人格的提升和使命的赋予。
最后，生活是多么广阔。
建立人生意义之后，怎样将意义落实在现实生活中呢？企业家徐井宏曾提出一种特别实用的“四分法”，即探索未知、享受生活、拥抱情感和创造价值。
探索未知，就要保持好奇心，努力学习，用心钻研，勇攀高峰；享受生活，就是带着喜悦的心，享用美食，观赏美景，体验生活的各种滋味；拥抱情感，就是用心经营亲情、友情和爱情，在情感的回馈中得到真诚的反哺；创造价值，就是为集体、为社会、为人类发挥你的聪明才智，留下有益于他人的成果，延续个体的人文生命。
同学们，生命的韧性在于从丰富的生活中锤炼掌控力，久久为功，不舍涓滴；在于静处时独立不迁的定力和人群中广泛连接的温暖；在于感知美好的能力，感恩美好的心意；在于赋予生命意义，突破“小我”，加载“大我”的使命。今年，我院2024级本科生报到时，从各自家乡带来水土，共同浇灌了一棵象征生命韧性的龙血树，八方水土在此汇合，也象征着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成员彼此的连接和融合，让生命的韧性得以在此长青，愿我们能时刻感受到生活的广阔。
最后，让我们一起欣赏一首何其芳在八十年前写下的现代诗歌：
《生活是多么广阔》
何其芳
生活是多么广阔。
生活是海洋。
凡是有生活的地方就有快乐和宝藏。
去参加歌咏队，去演戏，
去建设铁路，去做飞行师，
去坐在实验室里，去写诗，
去高山上滑雪，
去驾一只船颠簸在波涛上，
去北极探险，去热带搜集植物，
去带一个帐篷在星光下露宿。
去过极寻常的日子，
去在平凡的事物中睁大你的眼睛，
去以自己的火点燃旁人的火，
去以心发现心。
生活是多么广阔。
生活又是多么芬芳。
凡是有生活的地方就有快乐和宝藏。
祝大家开学愉快！
谢谢！
